杜甫五古《宿凿石浦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大历四年（769）二月初，时杜甫在赴衡州途中。凿石浦：今属株洲市天元区马家河镇凿石村。唐时属湘潭县。【《明一统志》卷63长沙府：“凿石浦，在湘潭县西九十里。”】

宿凿石浦（杜甫）

早宿宾从劳，仲春江山丽。飘风过无时，舟楫敢不系？

回塘澹暮色，日没众星嘒。缺月殊未生，青灯死分翳。

穷途多俊异，乱世少恩惠。鄙夫亦放荡，草草频卒岁。

斯文忧患余，圣哲垂彖系。

宾从：宾客和仆从。《轻薄篇》（晋-张华）：“宾从焕络绎，侍御何芬葩。”《长安道》（唐-崔颢）：“日晚朝回拥宾从，路傍揖拜何纷纷。”

飘风：暴风。《何人斯》（诗经）：“彼何人斯，其为飘风。”毛传：“飘风，暴起之风。”《柟树为风雨所拔叹》（杜甫）：“东南飘风动地至，江翻石走流云气。”

澹：通“淡”。《两当县吴十侍御江上宅》（杜甫）：“塞城朝烟澹，山谷落叶赤。”

嘒（huì）：星光微明。《小星》（诗经）：“嘒彼小星，三五在东。”传：“嘒，微貌。”《云汉》（诗经）：“有嘒其星。”

青灯：青荧的油灯。《寺居独夜寄崔主簿》（唐-韦应物）：“坐使青灯晓，还伤夏衣薄。”死：形容暗淡无光。《冬到金华山观因得故拾遗陈公学堂遗迹》（杜甫）：“雪岭日色死，霜鸿有余哀。”翳：阴翳。《广雅》：“翳，障也。”《方言十三》：“翳，掩也。”

鄙夫：自称的谦词。《东京赋》（汉-张衡）：“鄙夫寡识。”

卒岁：《七月》（诗经）：“无衣无褐，何以卒岁？”《秋兴赋》（晋-潘岳）：“优哉游哉，聊以卒岁。”《赠友人》（李白）：“余芳若可佩，卒岁长相随。”

斯文：《和武帝游钟山大爱敬寺》（梁-萧统）：“俯同南风作，斯文良在斯。”《晓入南山》（唐-孟浩然）：“贾生曾吊屈，予亦痛斯文。”忧患：《易-系辞下》：“作《易》者，其有忧患呼？”参阅：《报任安书》（汉-司马迁）：“盖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；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；屈原放逐，乃赋《离骚》……《诗》三百篇，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。”

彖（tuàn）系：《周易》中《彖传》与《系辞》的并称。《史记-孔子世家》：“孔子晚而喜《易》，序《彖》、《系》、《象》、《说卦》、《文言》。读《易》，韦编三绝。”

【大意】因宾从劳累早早泊船，仲春时节江山秀丽。大风时不时吹来，舟船哪能不系？回环的池塘暮色淡淡，日落后只有众星微弱光亮。缺月也完全没有升起，唯有暗淡的油灯驱散夜色阴翳。从来俊异之士常入穷途，战乱年代少有皇上恩惠。老夫俺也是放荡之人，草草地度过许多年岁。杰出文章总在忧患之余，像圣哲流传的《彖传》与《系辞》。

【诗意串述】此诗前8句写宿浦事。因仆从劳累早宿，仲春二月江山秀丽。因不时有大风，舟船自然牢系。回塘之中暮色淡淡，日没之后星光熹微。缺月没升起，只有昏暗的灯光驱散阴翳。（灯下作诗。）后6句写感想。自古以来俊异之士多穷途，乱世也难得皇上恩惠。老夫俺亦放荡之人，草草度过许多年岁。“斯文”总在忧患之余，像文王被囚而演《周易》，孔子厄运而著《春秋》，屈原放逐而赋《离骚》。（老夫俺穷途末路天天作诗。）

【参考文献】曾绍皇《《凿石浦志》:杜甫湖湘诗地域研究的重要史料》《杜甫研究学刊》2018(0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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